楓靈死死的盯著天頂，嘴角溢出一絲木然的笑容，好像在笑自己終於解脫了，突然眼一閉頭一歪暈在了洛星的懷裏，洛星腦袋轟隆，心緒大亂，瘋了一般抱起楓靈就往天溪澗奔去。

“師父！！師父！！！！”

洛星抱著楓靈跪在天溪澗外撕心裂肺的大叫，失了魂似的。

慕冷塵神魂雖沈靜在太虛中，卻不知為何心神不寧，恍惚中仿佛傳來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師父”，隨運氣收勢神魂歸位，果然聽到澗外洛星的聲音，那聲音太過哀慟，慕冷塵不由凝了凝眉，甩著衣袖大步走出天溪澗，霎時目睹眼前光景，枉他波瀾不驚雲淡風輕的性情，仍是怔住了。

只見楓靈死去一般倒在洛星懷裏，一把鋒利的匕首正觸目驚心的插在她胸口，兩個徒兒渾身上下被鮮血染遍，慕冷塵杵在原地，目光冰寒刺骨。

“師父，救她。”洛星擡起頭，木然的重覆著這句話。

慕冷塵手臂微擡，一股柔和之光凝於掌心，隨著慕冷塵手掌動作起落緩緩照射到洛星身上，洛星胸前那一刀刀撕心的傷便慢慢愈合，染在身上的血跡也慢慢消失不見。然後慕冷塵手掌微微用勁，原本治療洛星的光芒拂到楓靈身上，慢慢將楓靈包繞托至半空，楓靈毫無知覺的身體隨著光芒上下漂浮，氣色漸回，身體處傳來哢哢心肉愈合之聲和匕首被一點點向外推出。

隨著“哐當”匕首落地之聲，慕冷塵指尖輕彈慢慢收回仙法，楓靈輕輕飄落地面，但並未清醒，洛星看著逐漸有氣色的楓靈，一直緊繃的弦終於得到解脫，整個人歪坐在地上，渾身卻仍止不住顫抖。

“說。”慕冷塵淡淡的把一切看在眼裏。

洛星舔了添舌頭，重新好好跪拜在慕冷塵面前，他不怕師父責罵，不怕承擔任何後果，怕只怕小鈴鐺再次傷害自己，如果她生無可戀一心尋死該如何是好。

“師父，我愛她，很愛很愛她，一時□□熏心控制不住自己做了禽獸不如之事……”

洛星低下頭低低陳訴，他思付良久，終究沒將小鈴鐺愛慕師父之事和盤托出，他不是沒想過要通過這個情況來給自己開罪，可一旦此事不慎洩露，師父和小鈴鐺的名譽就毀了，扣上道德淪喪敗壞倫常的黑帽，任誰都無法在六界立足，那他不惜賠上自己的一切甘願成為禽獸來掩飾這一切就毫無意義了。

“你……”慕冷塵只覺胸口被什麽壓住了，明明他默許了他們的關系，卻為何聽到這個消息時心如刀割，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抖。

“師父，我不奢求你的諒解，也不敢求師妹的原諒，但這一切既然已經發生，我就不想逃避。”洛星清澈的眼睛裏是堅毅的目光，“我沒想過以死謝罪什麽的，死了的人是贖不了罪的。我只好死皮賴臉的活著，哪怕她不愛我，也要守護好她。”

洛星說完俯頭叩地向慕冷塵參拜，一次又一次將頭狠狠的撞擊到地面，一是求師父原諒一是堅定自己永不放棄的信念。

慕冷塵將洛星扶起，瞧見洛星額前流下一註血水，內心長嘆一口氣。

“記住你說的，好好照顧她，去吧。以後定要謹言慎行不可再意氣用事行差踏錯，為師還需要閉關一陣子，正是修煉關頭，不可再貿然前來此地。”

慕冷塵示意洛星退下，洛星抱起楓靈畢恭畢敬一步步後退幾米方轉身離去。

慕冷塵定在原地，看著消失遠去的徒弟，心中一陣空落落，仿佛纏著千愁萬緒令人好不傷感，最後化成一句無言的嘆息，隨轉身進入天溪澗。才坐到蓮花壇上，掌心發力一記重重直擊心田，神魂便已離體，這回不再游歷太虛，而是進入了六界外混沌境，接受險象環生的考驗……

洛星守在楓靈床前一天一夜，沈睡中楓靈的睡顏是這麽的恬靜，他真想守著這份恬靜一生一世，可惜自己給小鈴鐺帶來的傷害只怕永遠無法愈合，如今想來，為何自己非要用這樣的方式傷害她，傷害自己，傷害這份感情，洛星沒一刻不在反省和自責中度過。

小鈴鐺，該怎麽做才能讓我守著你，哪怕只是守著你……

忽然看見楓靈指尖微動，洛星緊張的盯著，心中的弦繃得緊緊的。

只見楓靈眉頭微皺，手指滑向胸口捂住，表情有些痛苦，輕輕一聲“嗯”，睫毛顫抖著掙紮著終於緩緩醒來，楓靈努力的睜開眼，眼前模糊的景象漸漸拼湊成清晰的洛星，楓靈瞳孔大睜，“啊”一聲整個身體驚悚的縮進床角，露出恐懼的神色。

那雙害怕抗拒的眼眸深深刺傷了洛星，洛星想伸出手去擁抱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楓靈，卻無法向前一步。

“小鈴鐺，求你，別怕我好麽……”求你，求你，別這樣。洛星想穩住自己的語氣，卻仍是帶上了濃濃的鼻音，沈重的罪惡感將他擊垮得體無完膚。

楓靈縮在角落裏置若罔聞，心裏努力的告誡自己一切色相皆虛妄，一遍一遍的默念著，催眠自己，可眼角卻流出了淚。

“你走吧。”許久，楓靈毫無生氣飄忽的看向洛星，淡淡的言語中沒有任何感情。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走，我會對我的行為負責的。”洛星語氣堅定，神色亦是堅定不移。

楓靈游離的目光終於打量起洛星，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自顧自笑了，然後也不理會洛星作何感想，自己下了床飄飄然挪到了門口依在門板邊上，洛星趕緊站起來緊隨其後。

“師兄打算怎麽負責？”楓靈回過頭嫣然一笑。

“我……會征得師父的同意，風風光光將你娶進門，寵你疼你愛惜你，絕不讓你受到半點委屈。”洛星心中一緊，不知為何那明明很明艷的笑容卻讓他覺得害怕。

猛然聽見師父二字，楓靈苦楚的心湖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為何這個時候了，自己還是放不下他……

“師父呢？”楓靈若有所思的問。

“師父在天溪澗修煉，大概短時間內是不會出關了。”洛星想了想，又繼續說，“你身上的傷是師父救的，師父說正是修煉關頭，讓我們不要去打擾他。”

“是麽……”楓靈喃喃自語，忽而對洛星又是嫣然一笑，“師兄，我餓了。”

“那……那我去給你弄吃的，你等著。”

洛星受寵若驚，興沖沖便大步流星走出去，只因楓靈一句，心中陰霾一掃而空，他甚至覺得他們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看著洛星興奮腳步有些不穩的離去，楓靈說不出什麽滋味，卻已折回屋內收拾好細軟，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中。

楓靈來到了天溪澗外，心中思念萬分，萬般思緒只化作一個沈重的跪地叩拜，一聲悶悶的撞地聲響後，楓靈深深的凝望最後一眼，然後不再耽擱禦氣而飛，只一會工夫，霽岳山已越來越遠。

永別了，師父。永別了，霽岳山。師兄，忘記一切重新生活吧，就當我從未來過……

洛星興沖沖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食物走進楓靈臥房，整個人卻楞住了，房內人去樓空一片蕭條，雙手端著的食物不慎滑落，清脆的破碎聲撕裂夜空，撕裂自己的心。

碎片四濺，碎落一地的何止是那翡翠碗。

洛星驚呼，狂奔在黑夜中，撕心裂肺的叫著“小鈴鐺”，可幽幽的夜晚除了四周沙沙的風響回應自己的卻是自己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叫喚，小鈴鐺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洛星丟了魂失了心，他瘋瘋傻傻的尋尋覓覓，終究找不到楓靈的蹤影。等自己情緒稍微穩定了，才想起用神識去尋，可惜楓靈已經越走越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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